《欲壑》NO.4 焦糖布丁

布丁软嫩，焦糖香脆。
布丁甜蜜，焦糖微苦。
布丁温柔的征服你的味蕾，焦糖霸道的侵占你的气息。

轻轻敲开薄薄脆脆的焦糖外衣，舀一口颤微微、柔滑细腻的布丁，连同焦糖脆一起放到嘴里，咬下去，那，是爱情的滋味，是幸福的滋味，是美好的滋味，愉悦，满足，无法忘怀。

年轻时，爱过一个人。那是第一次，也是最后一次爱一个人。

年方二八的青春韶华，觉得全世界都美好着，就像遇到的焦糖男，即便他已娶我未嫁，在我心中，他仍然是最好的那个他。从未想过要成为他的妻子，只觉得能拥有这样一份爱，已经知足。

那会儿曾经暗地里跟自己约定，就这样下去吧，也许等到老了那一天，那怕七、八十岁呢，也总会有能在一起的时候吧。那会儿，觉得日子还有好长，一切都还好。年轻气盛，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是分分钟的事，什么都不怕，因为有资本，那资本就是有大把的韶光可以用来虚度。如今想想，这可能是一个年轻姑娘能做的最奢侈的事了吧。花钱算什么奢侈，肯花时间才是真正的败家子。

所以后来，等待就变成了最常存在的状态，卑微的等，小心翼翼，每次见面都是一种临幸，不能要求更多，只求下次见面不要让我等更久。想起张爱玲所说，等待时的惨淡心情，大概只有军队作战前的黎明可以比拟，在晨雾中遥望敌军摆阵，恐怖至极。

漫长的等待中，我学会了做焦糖布丁，烘焙中最最最简单的甜品，极容易上手，品相又那么甜蜜诱人。见面时，我们会一起用小勺子兴奋的敲破焦糖外壳，再把娇嫩的布丁倒在彼此身上，一寸一寸的舔到颤抖，不能自持。

布丁很快就会吃完，床笫之欢也不过是烟花璀璨、稍瞬即逝。更多的还是等待，没有期限和期许的等待。回头看，最好的那几年，都用来等待了，在等待中慢慢枯萎，在等待中慢慢明白，当初自己许给自己的“等一辈子”是多么的轻狂。

后来，等他的时候看了一部叫《焦糖》的电影，简直就像看到了自己等待一辈子的快放版。片中，焦糖初融，色泽亮丽，引人垂涎，像那曾经的青春，肆无忌惮的流淌，蜜样的颜色，温暖柔软。只不过这焦糖，不是用来做布丁，而是用来粘在皮肤上拔去体毛。贴在女人皮肤上的焦糖，冷了，退却了温暖的琥珀色，苍白如胶皮，随着“呲”的一声响，带着被发泄的怨气和连根的体毛，扯下来，然后丢弃，不知所终。

那个晚上，面对美人迟暮、孤老终身、无力挽留的悲惨窘境，我哭到气绝，心疼自己那最好的几年，竟都用来等待。千古无同局，偏偏男欢女爱这事，虽此消彼长，却一直面容相似，因为终究抵不过的，就是时间。纵你有万般柔情，千古雄心，准备就这样耗下去了，结局终发现唯一赢的——只有时间。

从那以后，我再也没有做过布丁。我把所有的焦糖都用来裹住了自己的心，再也没有一把勺子可以敲得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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